诗歌和机器一样有用。 （“1950 年阵亡将士纪念日”）

但他接着问道，控制或制造机器的人曾经说过这样的话吗？ “只有诗人才会说诗歌和机器一样有用，但控制机器的人不会说机器和诗歌一样有用。”

西川的反问指向了一个近乎“一厢情愿”的类比，毫不客气地揭示了我们讨论文学的尴尬处境。

这是在工具理性至高无上的世界里文学面临的一个问题。这也是我们在这个科技日益发达、信息不断膨胀的时代必须更加迫切地认识和应对的问题。那么，我们能说文学没有意义吗？

2024年1月5日晚，陈念熙、孙频、西川、张黎、刘良成等诗人、作家、学者齐聚南方周末2024N-TALK“文学之夜”。在这个时代，文学的意义变得越来越微妙。时代，我们一起来讨论“文学的运用”。

今年是南方周末N-TALK“文学之夜”举办的第五年。在充满不确定性的世界里，N-TALK《文学之夜》始终关注世界的变化，始终坚持不变的文学。坐标，每年新旧交替之际，为热爱文学的人们，储存一个纯粹的精神之夜，寻找文学的意义。

活动主持人刘又香说：“也许大多数人最终不会成为作家、诗人、批评家或文学研究者，但他们仍然可以在文学中找到自己的用处。”

刘良成：文学是永远的伴侣

刘良成已经60多岁了。他承认自己已经到了可以坐在墙上晒太阳的年纪了。然而，即使到了这个年纪，他仍然在回望自己的童年和家乡，通过文学在已经成定局的事情中制造出新的不确定性。

在他看来，这就是文学与现实的关系。

从刘良成讲述一切的语气中，你可以感受到这位老人对家乡、对童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柔情。他的语速很慢，有农民的淡定和大地的平静，也有乡村的风和虫鸣带来的诗意。当这样的老人慢慢地讲起那个小村庄的时候，你会感觉像跟着他一起进入了一个童真的梦。

事实上，刘良成的童年是非常艰难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母亲带着五个未成年的孩子艰难度日。他与观众分享了一个“秘密”：小时候，他们一家人刚来到新疆的一个小村庄时，因为太穷，盖不起房子，只能在地上挖一个大坑，然后用土盖住。一个屋顶。那是刘良成的家。 。

这样的生活，实在是不堪回首。但刘良成说：“如果我不写，我可能就没有机会完整回忆自己的童年了。”

三十年前，他开始写《一个人的村庄》，花了六七年时间写成。他写村里的每一股风，每一次日出和月落，每一种昆虫，也写他自己。 “写作给了我让生活重新发生的力量。通过写作，我重新创造了那个遥远的村庄和童年的自己。这种关于家乡和童年的书写，使我成功地修正了自己的生活。童年，从黑暗。”

从《一个人的村庄》到去年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奔巴》，刘良成一直在书写地球上人与万物共同生存的家园。这个家里的每一个生命都活得有尊严、有光彩。

就像用文学拯救童年一样，刘良成觉得也许每一种生活都有一种拯救文学的方式。 “文学是我们对现实生活的愿望和想法。这些想法为现实生活打开了无数的窗户。文学虚构世界的光芒有时可以照亮现实世界的黑夜。”

西川：从0到1、从1到1000万

“老是说诗，有时候觉得有点无聊。”

自20世纪80年代加入诗歌运动以来，西川与诗歌结缘已近40年。然而，毕业于北京大学英语系的西川不仅写诗，还写评论、散文。作为翻译家，他也是中外诗人和诗歌之间的一座桥梁。 。

成为文坛这样的“六角战士”，需要有包容性和对时代高度敏感的文学神经。因此，当站在这些身份之间，回望“诗有用还是无用？”这个问题时，西川看到了这个问题背后更大的困境。

他举了一个例子：在中国，95%的综合性大学校长具有理工科背景，而只有剩下的5%具有文科背景。 “如果你不制造导弹或汽车，那么人们就会认为你说的是​​废话，所以他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此话一出，不少文科生都感觉“膝盖中了一枪”。西川指出的这种“重理论、轻文学”的文化场域是真实的，也因为真实，所以显得更加残酷。在这样的氛围下，很难谈论人文话题，更不用说诗歌了。

他接下来指出的事实更发人深省。

他说，如果一个人能背很多古诗，别人会认为他是一个伟大的人才，但如果他是一个写诗的人，在这个时代，别人基本上会认为他是一个傻子。 “这就是我们的文化状况，一个人重复别人说的话，那叫一个伟大的人才；一个想要做新事的人，总是会受到别人的批评。”

这种尖锐的言论令人震惊，因为我们内心深处都知道，这种价值观的倒置不仅是一种文化困境，也是我们在很多问题上的困境。

西川以人工智能写诗为例。 AI的深度学习能力可以让其从1开始复制一万首诗。搅拌、学习、输出是这个时代大多数事物生产背后的逻辑。但从0到1的工作才是真正能够推动文化进步的创造性工作。

虽然这种工作很困难，并且可能伴随着很多失败，但它非常重要。 “一个很大的问题是，很多人写的新东西可能是垃圾。但如果一种文化想要前进，就不能低估这些垃圾。”

人文学者总是用充满悲观主义的批判眼光看待世界，但西川认为，这种悲伤在未来可能有独特的意义。他读了美国诗人玛丽·奥利弗的一首诗《悲伤的运用》，作为对这种悲观主义的评论：

我爱的人给了我一个黑暗的盒子。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这也是一份礼物。

张黎：文学的意义在于“重看”

作为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一堂课给张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是读鲁迅《悲伤》的研究生课程。小说中，男主角已经放弃了爱情和恋人。书中说他“厌倦了源源不断的食物”。当时，班里的一个男生站起来说，他很同情主人公的处境，因为“不断地吃东西”真的很无聊。这句话顿时让班里的气氛紧张起来。然后一个女孩站起来说话了。当她读到“厌倦了无尽的流食”时，她仿佛看到了女主角“在无尽的流水中做饭”。沉默的女人感到窒息。这句话在教室里投下了一颗无声炸弹。

在张莉看来，这就是女性视角的意义。当你从女性的角度重新阅读一本书时，我们过去没有注意到或听过的另一层故事可以被“重新看到”。

当她继续以女性视角进入写作领域时，她发现人们常常称赞女性作家说“你写得一点也不像女人”，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你写得一点也不像男人”。写”来赞扬男性作家。这种刻板印象的形成，是因为几千年来，中国乃至世界文学史上的经典作品都是由男人写成的，这种现状需要改变。

“我希望文学史上评判经典文学的标准不仅包括男性作家的作品，也包括女性作家的作品。我希望平等的理念也能落实到文学评价体系中。” ”

2021年，张莉开始主持尾火者女性文学最佳图书榜，这是中国首个女性文学最佳图书榜。张莉表示，创建这份榜单的原因很简单。 “当我看到很多榜单上的女作家很少，或者我喜欢的女作家不在榜单上时，我突然想到，那我就自己列一个榜单吧。 ”。这句话充满了奔放的豪气，引起了观众的阵阵欢呼。

张莉很喜欢美国诗人威廉·斯塔福德的诗：

因此，世界诞生了两次——/一次是我们所看到的，/第二次是作为一个影响深远的传说/事实上的。

正如文学的意义在于“重见天日”一样，女性视角阅读和写作的意义也在于扫除对事物的刻板印象，发现世界的“本来面目”。

陈念熙：文学需要回归生活场景

年龄很好。当站在舞台上时，这个身高1.87米的陕西男子让人仰视，更难以想象这样的身体是如何在狭窄漆黑的矿井巷道里榨取生命和诗意的养分十年的。

谈及自己的写作，陈念熙说，1999年是一个分水岭。

“1999年之前，我写过很多浪漫主义的诗。那时我还年轻，生活的磨砺是轻浮的，充满了空灵的激情。那时的写作是一种跟风写作，模仿。主流写作。”

1999年冬天，陈念决定到矿山工作，成为一名专业爆破工。矿井中巨大的爆炸声和浓烟是疾病的预兆，也是现实与过去的隔阂。

大江南北，风尘中，我已经工作了十六年。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承受了太多的痛苦，陈念希说，“这个时候我已经基本认同了自己的命运，没有太多的想法，写作也变得不再功利了。”

矿井里的生活单调而乏味。这个时候，写作就成了一种内心的需要。诗歌成为陈念熙暂时走出去喘口气的通道，与生命的血肉、生活的场景紧密相连。也正是在这一时期，他写下了《爆炸编年史》。

“文学对我影响最大的是我的性格。”与高大的身材给人的印象完全相反，陈念兮的言语细腻、简单、平静。他的声音一直有点沙哑——这可能是尘肺病导致他16年矿工生活的证据——但故事并不仓促。与炸药打交道让他变得谨慎，而文学则让他变得敏感、不那么盲目。

除了文学对个体命运的影响，陈念熙还提出了时代背景下文学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全媒体时代，我们还需要文学吗？陈念熙的回答是，不但有必要，而且更有必要。现代社会数据和信息的爆炸无法帮助我们深入和还原家乡、生活、灵魂的事实和真情。只有文学才能做到这一点。

陈念熙认为“文学要走的路是回归生活现场，描绘真实的人物和时代”。

孙频：文学中，万物平等

对于孙频来说，写作最初就是与平庸作斗争。

她从小就害怕过平庸的生活，直到她找到了一个自己可以掌控的宇宙。 “在小说中，你可以创造一个弥补一切缺憾和创伤的世界。你可以在小说中创造无数种命运，你可以让不同的主角一次又一次地重温你的生活，仿佛你已经经历了好几世。”

这位年轻的女作家试图在她的写作中创造一个巨大、深刻、包容的世界。大多数文学作品都写人，而孙频却痴迷于写一切——沙滩上的猫、后院的椰子、山林里的飞禽走兽、古代文物……

这种对万物的痴迷，让人好奇需要怎样的观察力和文学眼光才能成就这样的写作。

谈起“文学之夜”，孙频回忆起那天晚上给她带来的陪伴。她说起庄周和蝴蝶那样的梦，说起每年冬天都会在夜空中寻找的猎户座，说起从漆黑的山林中突然跳出的金色月亮……

你会发现她的目光总是聚焦在那些无声的、美丽的、独自生长和繁荣的事物上，这也体现了她的文学哲学。她关注的是那些被边缘化、自由的人和事。 《以鸟兽之名》和《海边魔术师》中的故事都生长在远离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山林和海边。孙频说，她总是在远离人群的地方写这些故事的原因是，“除了厌倦了大城市的冷漠和拥挤，我还认为人们可以为自己选择一种更舒适、更热闹的生活方式。 ”

孙频认为，他作品中的一切事物都是平等的。一切人，乃至风、云、雷电、花草、动物，都是一样的。在这样的写作中，孙萍说，她开始渐渐明白，平凡而安逸的生活是好的。因为文学最终会弥补一切，冲淡恐惧，抚平疑虑，最终化为平静和慈悲，抚慰所有孤独的心。